冻魄

就爱瞎搞

[周黄日24H]见海

我流西(胡扯)幻,骑士周x海妖黄,至于逻辑……我们让它再飞一会儿!



周泽楷又一次站在了这扇门前。

门属于伫立在海边悬崖上的无名神殿,宽厚高大,宛如要接引天穹般拔地而起。半透明的雾从高处悠悠流淌下来,慢慢消散在他眼前。

自周泽楷记事起,这片海域就从未展露过蔚蓝的脸孔,乳白色的雾盘旋在海面上终年不散,仿佛有什么心愿未了。前辈们闲谈时偶尔会提一嘴,许多许多年以前,雾还不曾造访这片海,成群的鸥鸟在崖边筑巢,潮汐在日月更替中变幻出无穷瑰丽的色彩,而传说当一天幕的星屑都扑落在海面上的时候,会有人鱼在这里唱歌。

然而居民们渐渐发现,过往的船只会在这里频繁失事,而船上的水手尸骨无存。在第一批前往探查的骑士集结好的那天,迷雾突然淹没了整片海,人们与海鸥一起看落日的悬崖上,一夜之间,凭空出现了一座被封死的异神殿。

神殿封印了灾厄,海雾也封印了海。从此再无人敢驱船经过死寂的海,这片海是不详的。

前辈写满厌憎的脸在周泽楷脑中一闪而过,是一帧无关紧要的映像。英俊的骑士轻轻取下头盔,温柔地把手放在门上。只有他打开过这扇门,知道要怎样打开它,并且他就要打开它。

石门无声无息地露出了第一条缝隙,有海浪的声音从那里流出来。周泽楷静静听了片刻,直到石门完全打开,露出黑黢黢的内殿。

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攀上这座悬崖,打开这扇门的刹那。

 

说来也不是太久之前的事,男孩从小被悉心教导和培养,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够加入轮回骑士团,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。而他需要经受的最后一道试炼,就是在这座异神的神殿门前独自度过一个昼夜,以证明信仰的坚不可摧。

他出发的前一夜,骑士团的监察长江波涛偷偷告诉他,这是最无聊的一项试炼,唯一的难度仅仅在于山崖陡峭,爬得累些罢了。因为自从迷雾吞噬了这片海,连凛冽的夜风都不会光顾。

周泽楷漏夜出发,翻山越岭,万籁同他俱寂。而当他踏上危崖,第一次见到这扇门,却突然听到了海咆哮的声音。那是他从不曾听过的声音。

人们习惯于周泽楷的卓越和沉默,没有人真正关心这个备受关注的年轻人究竟在想什么。否则他们就会发现,他其实并不笃信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灵,不然便不会轻易地为一座粗陋的异神殿堂所吸引。他听闻门后封印着灾厄,却还是伸出手去触碰那扇禁忌的门。

隔着冰冷的护甲,石门纹丝不动,而海还在徘徊低鸣。他不由自主地要去聆听峡湾深处的呼唤,甚至卸下了盔甲,去亲近一座异教的神殿。他将额头贴在粗糙的石门上,在海潮的声响中他感到一阵轻微的松动,像新芽钻破土壤。

仿佛经历了一番长久的挣扎,门自己开了。

 

殿堂如同他每一次进入时那样空阔而昏暗,只有一座类似祭坛的石台寂寞地横在中央。

石台上布满了浪花纹样的浮雕,海浪簇拥着一个俯卧的少年。他生着一张雪白的孩儿面,睡得一派天真,偏着脑袋枕着自己的手臂,一丝不挂,好梦沉酣。他的梨涡溢出一两点浓情蜜意,却毫无呼吸起伏——这是一尊太过栩栩如生的石像。

这座传言中锁着魔鬼的神庙里,只有这一尊孤零零的石像。

不,不止。周泽楷轻车熟路地走上前去,靠着石台坐下来,把头挨近浮雕。

水声在他耳畔悠悠荡荡地响起,他重新听到了这片海被封存的记忆。海风逡巡的尖啸,海鸥振翅的轻响,有时他甚至能听到银色的鱼群搅动海水涌向海面,贪婪地汲取月光。

自试炼之后,年轻的骑士已经偷偷来这里许多次了,依靠一点甜梦般的声响,与海会晤。

但周泽楷敏锐地察觉到,今天有所不同。没有风与鸟鸣,潮汐落在沙岸上也过分轻盈。他皱了皱眉,又向上凑了凑,终于捕捉到一丝隐约的旋律。那是一种他完全无法分辨的语言,一支完全无法描述的歌曲。

他握着石台锋利的棱角,竭力向声音的来源靠近,突然有一片壮阔的海涌进他的眼,满月的清辉把丛丛礁石都照得剔透,海浪摩挲他的脚踝,在他脚背上丢了两个贝壳。

周泽楷没有惊慌,他迅速意识到这是一个幻境,幻境的主人必定藏身于此,只要找到他的真身,周泽楷就有把握打破这个幻境。

他环顾四周,却听到那支歌又继续了下去。歌声笼罩了整片海,似从夜空杳杳而来,唱歌的人声音清亮动听,却唱得漫不经心,断断续续。周泽楷默默地听了片刻,暗自猜测他忘记了歌词。

“哎呀,好久不唱,真记不得词了。”带着一点懊恼和一点羞惭,那把脆生生的少年音突然出现在他耳后。周泽楷在这个瞬间全身绷紧,他没有回头,而是迅疾地向后伸手,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银色的长枪——

 

他重新跌落回了人间。

被强行剔除出幻境带来的巨大眩晕感尚未缓解,常年训练的经验让周泽楷下意识地先做了一个格挡动作,但他的双臂重重地撞上了冰冷的石料。不知什么时候,他的身体改换了单膝下跪的姿势,虔诚地依偎着石台。他愕然抬头,嘴唇擦过了石像的前额。

海潮的声音突然全部消失,偌大的殿堂里只有周泽楷呼吸和衣角摩擦的响动。周泽楷迅速起身退后两步,却听见一声细微的“啪”。

从他不算吻的那个吻落下的地方开始,石像骤然龟裂,然后土崩瓦解。前后不过一瞬,声势浩大,却连尘埃都没有溅起。

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有些超乎周泽楷的想象。

崩落掉的石片中横陈着一具洁白的少年躯体,他模糊不清地哼哼着,摸索着坐了起来。他蜷曲的头发是一簇簇的金羊毛,皮肤宛如象牙般细腻。若不是他信手揭掉附在小腿上没来得及落下的石头残片,周泽楷会相信是石像自己活了过来。

少年挣扎着揉了半晌的眼,才抬起惺忪的脸孔,漫不经心地望了过来。他潋滟的目光落进周泽楷眼里,仿佛蔚蓝的海面上忽然熠亮。他的眼里同时盛着昼夜的海,日月争抢着在其中弄影,流星灼烧天幕,留下缭乱的光焰。涟漪,倒影,海市蜃楼,海上八月玻璃般的晴空和十一月突如其来的雪。

太浩瀚又太深情,那是周泽楷第一次见到海。

 

“你是骑士团的人?你的魔武为什么是长枪呢,骑士不都要用剑的吗?”少年坐在石台边缘,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腿,他的右脚踝上锁着一道黑色的脚铐,锁链仿佛长在石台中,看上去挺沉的。“我喜欢剑,不过我也喜欢你的枪。你的枪挺好看的,它有名字吗?你也挺好看的,你叫什么?”

他的声音很是清脆好听,周泽楷凝神辨认,刚刚确定他就是那个幻境的缔造者,就被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有点懵。

不善言辞的周泽楷想了想,比划了一下长枪的形状,轻声说:“碎霜。”又指了指自己的脸,“周泽楷。”

“哇你是害羞吗,话这么少?”少年跳下石台,随手拍了拍浮雕上的浪花,歪着头看他,“我的名字,用你们的通用语应该叫……少天,黄少天。”

他像个婴儿一样毫无畏惧得光裸着,一步一步,摇摇晃晃地靠近周泽楷,直到脚铐上的锁链崩成一条直线,“喂,周——泽——楷——”他含着糖果般重复他的名字,笑吟吟地伸出手来,“我睡了好久啦,是你把我叫醒来的哦。现在我知道你的名字,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了,不想……做点什么吗?”

周泽楷迟疑着接住了那只白皙冰凉的手掌,在对方灼灼的注视中,短促地吻了吻他的手背,又碰到刺似的立刻松开了。也可能真的碰到刺了。周泽楷抿着唇想,他的嘴唇莫名有点酥麻。

黄少天显然没料到周泽楷是这个反应。他半张着嘴和周泽楷面面相觑,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大笑,“你真是个骑士啊!”

周泽楷的耳根有点红,他隐隐明白了什么,在黄少天的笑声中有点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。

黄少天坐回到石台上,屈起膝盖,拢住脚踝。他还在咯咯地笑,“我问你,既然是个骑士,你怎么不好好背你们那倒霉的骑士十诫呢?要毫不留情地与异教徒作战,你来,你看看我,你觉得我像不像异教徒?”

周泽楷觉得自己的脸也熟了,他站在原地没有动,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他心想,你不仅像,你就是,但我又不在乎。

黄少天肆无忌惮地打量周泽楷,年轻的骑士像沉默的火炬,在昏沉阴寒的殿堂里兀自燃烧,散发着迷人的光和热,他被深深吸引,于是又向他挪近一点,“哎,你可真是个锯嘴葫芦啊,都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?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好奇心啊。那换我问你,你来了很多次了……”他敲敲石台上的浪花,“它们都告诉我了。你来做什么?”

周泽楷难以辩解,自己并不是没有好奇心,而是一时间不理解的问题太多,还没想好怎么问,就被插嘴打断。他流露出来的表情介于茫然和难为情之间,又因为好看的脸而显得冲击力格外强,让黄少天罕见地心软了一刹,“算了算了……”

“来听海。”周泽楷抬起头,声音低低软软的,“现在听不见了。”

黄少天被唤醒以来,一直保持着蓄势待发的积极和敏感,宛如一张被拉满的弓。周泽楷在某些瞬间能够捕捉到他带着杀机的敌意的蛛丝马迹,他藏得很好,但周泽楷肯定他有,即便他看起来无邪又烂漫。但此刻的黄少天突然放松了一点,虽然不是全部,但确实收敛了。

他不说话,周泽楷也什么都不说,只是看着黄少天一点一点摸过自己脚踝上的镣铐,那黑色的累赘崭新如刚铸就,严丝合缝,毫无破绽。镣铐上根本没有锁孔,因为为他铐上枷锁的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解开它。

他神游似的安静了片刻,再开口的时候也幽幽沉沉,仿佛在梦中,“现在当然听不见了呀。我醒了啊,你还怎么能再听到我的梦呢。”

不等周泽楷回答,他突然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,“你走吧。”

 

周泽楷再一次站在了这扇门前,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

他在料峭的早春里穿得单薄,也没有穿戴骑士的链甲,就像个俊俏的牧羊人。他伏近石门,果不其然没有再听到海浪的低吟,但他清楚,门后锁着一片真正的海。

他像以往每次一样,轻柔地把手和前额抵在粗糙的石门上。然而这一次,门却没有开。

周泽楷等了一会儿,对着门小声地说:“黄少天。”

无人应答,门扉依旧紧闭。周泽楷像所有其他人一样,被这扇门拒绝了。

他又等了等,回应他的仍然只有静静流动的雾。于是周泽楷把带来的东西整齐地码好,放在门前,轻轻拍了拍门,转身走开了。

不知过了多久,石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线,随即豁然洞开。门口的一叠小玩意,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慢慢拖着,扯进了殿内。

盘腿坐在石台上的人正一脸不耐烦地勾着手指,遥遥施法,终于把东西拉进了锁链限制的活动范围,当即跳下石台,好奇地翻来拣去。

几件厚实的衣服先被毫不犹豫地扔远了,“小鱼干?谁不吃活鱼还吃鱼干啊,以为我是猫吗?”黄少天撇撇嘴,盯着黑黝黝的小鱼干看了看,还是尝试性地咬了一小口,正龇牙咧嘴地准备吐掉,忽然仰起头来,瞪向门口那个不该出现的人。

来人在黯淡的光线里尚且只是一个小小的影子,但黄少天知道那是谁。周泽楷缓缓向他走来,步伐没有半分踌躇。

黄少天叹了口气,道:“我已经好心放你走……算上刚才就两次了。你现在既不打算杀我,应该也不想被我杀,何必再来呢。”

周泽楷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,他平静地说:“来见你。”

“你既然有能耐自己走出我的幻境……我知道上次我不赶你你也能出来,当然能看出来我是被封印在这里的。这么强的封印,这么多年都破不开,你觉得被封印的我会是什么好人吗?你还来?”黄少天被自己下意识的苦口婆心惊怔了,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劝个什么劲儿。他安慰自己,也许是被周泽楷对海的向往触动了,也许是被那张温柔热忱的脸。至少此时此刻,他决定心慈手软,也不怎么后悔。

“来见你。”脚步没有停。

但积德行善也是有个度的,再多说就没意义了。黄少天凝视着他逐步靠近,耸了耸肩,全身绷紧,“你想好了,那你来吧。”

 

第一缕海风从耳边呜咽而过的时候,周泽楷就知道自己又走入了对方的幻境。沉沉夜雨里,是那片熟悉的、他侧耳倾听了无数遍的海。他目不转睛地看着,一块礁石般在海的幻象前伫立着。

“我的幻境会建筑在你最想去的地方,你想要的恰好是我的梦。你见到的,就是我的海。”黄少天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海面上。

“你大概早已经猜到我不是人了吧。”他没有出现,他无处不在。“周泽楷,你的前辈们可比你虔诚多了,他们耗上了那么多人的性命,也要把我封印起来。”

那声音还在继续,“因为我不像他们想象中善良的人鱼一样予取予求,因为我会引诱水手跳海,因为我没有出现在他们所谓的圣之书的记载上,所以我是邪恶的生灵——笑话,我的海域,我的幻境,他们送上门来又意志力薄弱走不出去,是我的错?我更强,不过是我更强罢了!”

“你觉得呢,凭什么呢?”凄厉的海风慢了下来,黄少天仿佛重拾了心平气和。

周泽楷突然袖口一抖,滑出一把暗红色的短剑来,剑身上仿佛有火在烧。下一瞬,冷光一闪,一把冰蓝色的剑横空刺来,

周泽楷握住短剑,喃喃道:“我知道的。”

“你知道什么?”两把剑在空中相撞,周泽楷也迎上了黄少天冷峭的目光,他眼里的海还在愤怒地呼啸,载满了伤心和讥诮,“凭什么毁掉我的海呢?”

周泽楷沉默,他融化不了这样的痛苦。

“你那杆碎霜呢?”黄少天深吸一口气,回剑疾刺。

周泽楷后撤一步,“你说喜欢剑。”他抬手招架,带了点隐约的期许意味,“叫荒火。”

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挠得心尖一哆嗦,黄少天没忍住顺着周泽楷的话打量了两眼那把荒火,惊讶道:“你这居然不是一柄魔剑?”没有附加魔法,这就意味着这是一柄在幻境里毫无优势的兵器。

“不是。”周泽楷认认真真地回答了。

“你知道我一定会选择在幻境里攻击你的……”黄少天疑惑,“为什么?”

“会流血。”周泽楷忽然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,一手抓住黄少天的剑刃,掉转荒火塞在他另一只手上,然后撞进了他的怀抱。整个过程快得黄少天来不及反应,他才知道周泽楷一直在留力。

这是一个奇怪的拥抱,黄少天被烫得几乎抱不住这个人,他身后的海卷起了一个巨大的浪头,雪白的水花落下来的时候,整个幻境消失了。

 

有猩红的液体从黄少天怀里涌了出来,很快就流了他一身,那些滚烫的血落在他脚铐上,像一簇簇火花,烧裂了那坚硬顽固的黑。

周泽楷知道,黄少天当然也知道。附有魔法的武器在幻境中造成的伤害,在现实中会是强烈到窒息的精神痛苦,但即便致死也不会留下肉体上的伤痕。而一件平凡的冷兵器,只要伤人,就会流血。

周泽楷的血正在熔化封印黄少天的锁,自愿的,毫无苦痛的,人类的鲜血。随着封印一点一点残破,这座昏暗的神殿开始摇摇欲坠,许多碎石并着灰尘窸窸窣窣地从穹顶掉下。石台上出现了刀劈一样的深痕,那些浪花浮雕正一片一片剥落在地,化作真正的海浪。

“你真的知道。”人类的体温原来这么高吗,黄少天盯着他的伤口想,“你故意的。”

“来见你。”周泽楷说。他想,他说不出口的那些,说不说也都无所谓了。他的生命并无快乐可言,他要循规蹈矩,终老在一片寂寞的山峦中。黄少天的海,是他一眼能望见尽头的人生里,信仰一样的慰藉。而黄少天,黄少天,他把他的名字含在唇齿之间,出声的,不出声的,热烈地念了千万遍。如果真的有轮回,他笃信自己会认出那双眼睛。他舍不得这样一个惊喜,但海合该是自由的,他唤醒了他,就不能让他消磨在不见天日的地方。他不遗憾。

这时神殿已经崩毁近半,露出了头顶的天光,乳白色的浓雾急流一般翻卷着,而海水已经堪堪淹到了石台边缘。黄少天踢掉残破的脚铐,一言不发地放下周泽楷。他自由了。按着他的性子,这时就该一走了之,连句多余的话都不会留。他原本是要这样做的,但临走前莫名其妙地,盯着这张将死的好看的脸,踯躅了起来。他在梦中铺设第一个幻境,诱使周泽楷把自己唤醒的时候,就应该干脆利落杀人放血,省了这些事端。然而心软来得神使鬼差,一次两次竟成了瘾。思绪的一团乱麻里也许还有些别的端倪,但黄少天本能地抗拒,决心一了百了。

周泽楷先前送来的几件衣服和浪花一起卷了过来,被海水泡得张牙舞爪。黄少天正心浮气躁,随手抓起来一件就要往远处扔,忽然从衣服口袋里掉下了一小束打蔫的白花。叶子有些焦黑,花还基本完整,团成一串白玉小铃铛。黄少天凑近闻了闻,只闻到海水的咸腥。

“这是什么?”黄少天犹疑着,还是问出口了。

“铃兰。”周泽楷轻声说。他猜黄少天并没有见过这种远离海洋、生长在山谷深处的花,就像他曾经无缘见海一样。于是他在前来的路上特意摘了几茎盛放的铃兰,作为献礼,也作为报答。更何况他喜欢他,人们只给心爱的人送花。

黄少天小心翼翼地握住花束,刚下定的决心滚汤浇雪般消匿得干净。他束手无策,不过还不肯嘴上认负。他在心底叹了口气,低下头,抵着周泽楷已经和他一样冰凉的额头,道:“我其实有办法救你,你求我。周泽楷,求我,我可以救你。”

他们挨得太近,近到睫毛都交叠在一起。黄少天有点紧张,周泽楷感觉到了。事关黄少天,他就是能知道。他在黄少天明亮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,他心满意足。周泽楷慢慢地碰了碰黄少天的鼻子,并没有试图吻住他,“我喜欢你。”

黄少天这口气干脆叹出了声,“你真烦。”他头一偏,吻住了周泽楷的嘴唇。然后搂着他的颈,抱着他纵身跃下了悬崖。

 

骤然跌进深水的感觉很疼,也很奇妙。周泽楷试探着张开眼睛,被咸涩的海水刺激出了好些眼泪。被海裹起来太安静了,周泽楷想,黄少天那么多话,也不知道他之前有没有人听,以后要说给谁听。

他努力屏息,笨拙地划着水,忽然被一串晶莹的气泡扑了一脸。周泽楷手忙脚乱地挣扎了两下,看到黄少天飘摇的柔软金发,和他银光粼粼的鱼尾。美丽的海妖绕着他轻盈地游动了一圈,皱了皱鼻子,得意洋洋地眨了眨眼,突然又扑上来,吻了周泽楷一下。这个猝不及防的吻让周泽楷惊得张开了嘴,然后他发现自己呼吸自如,与在陆地上并无分别。

“没发现伤口也不疼了吗?你得到了传说中的人鱼之吻嘛。你赚大了哦周泽楷。”黄少天牵着他浮上海面。堆积了近百年的浓雾已然散得干干净净,这片海重新迎回了它的灵魂,落日的余晖毫不吝惜地泼满了海面,海风唱起了新的歌谣,很快鱼群和海鸟也将归来,为它的新生祝祷。周泽楷终于见到海,黄少天的海。

周泽楷被拉着重新沉进了水中,对上了黄少天幽深的眼睛。沉默浸在海水里就变得合情合理。交握的手还没有松开,两人在一片诡异的甜蜜里对视着,黄少天终于忍不住先笑了出来,嘴边逸出的气泡糊了自己一脸。周泽楷则悄悄按了按自己的心口,怕那颗心跳得太响。

 

还会再见的,笑够了的黄少天一字一顿地做着口型,为了避免任何误解的出现,所以夸张了许多倍,因此显得格外专注,认真,像述说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。

周泽楷点了点头,握紧了黄少天的手。他凑上去,吻别了他的海。

 

-Fin-


*得到人鱼的吻就可以在水中生存,这个设定来自加勒比海盗四,里面的人鱼姐姐都太好看啦。

*骑士十诫什么的参考了一些中世纪骑士阶层的设定,至于神殿形制都是瞎写(其实也没写啥)的。


第一次写周黄还赶上了活动,是幸运的一篇!(也是有脑洞不会写的一篇,比较难看,大噶见谅……

最后分享一下基友对全文的高度总结:睡美人鱼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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